“你厉害啊,说这话说明你还真不怕!”杨伟再看周毓惠,有点怜惜的补了句:“不过到你害怕的时候就已经晚了。你既然了解高玉胜你就应该知道点,他手下吸毒的、收债的、拉皮条打家劫室地什么吊人都有,就你这细皮嫩肉的。铁定会被人家关起来强*奸加**,再被强迫卖淫给人家挣钱,最后染一身脏病被人扔垃圾堆里,如果真是有什么大秘密地话,连垃圾堆这么好的地方估计你都摊不上,说不定就在凤城或者凤城以外的那个土堆里埋着、那个废井坑里扔着、那个水泥墩里凝固着,反正他妈的是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信不信由你啊,咱凤城什么都缺。就不缺人,上百万人口死一个两个,还真没人在乎这事!”杨伟朝车窗外狠狠地呸了一口,努力做着很恶的态度,帮着周毓惠下决心。
这话够狠了,说得周毓惠觉得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要说今晚地事。如果不是杨伟糊里糊涂来送自己碰巧遇上了。说不定自己地下场还真像杨伟嘴里说的那样…………
周毓惠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前胸看了看杨伟,从侧面看着杨伟。那张平时戏谑多于正经地脸上是很严肃的表情,而周毓惠再看到杨伟的时候,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地害怕,反倒是一种很平和很庄重和很安全的的感觉………和杨伟之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是能让她悸动的心得到一丝安宁的感觉,女人,对有安全感的男人多少有点期待,这和一个男人的帅与不帅、坏与不坏都没有很大地关系,和男女之间的私情也没有多大关系!
“杨伟!”周毓惠过了半晌,开口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从我遇见你开始,你就一直一脸恶相,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给我脸色看?”
“好人!哈………”杨伟一下子笑了,说了句:“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大秘密的人。恭喜你,答错了!”杨伟和笑有点哭笑不得,这周毓惠搞来搞去,把第一恶棍搞成了大好人。
“我相信我的眼光………”周毓惠很平静很自然地说道:“你现在是朝高速路的方向走,你是想送我走,怕我出事对不对?先前你一直劝我不要动高玉胜的脑筋也是怕我出事对不对?在我家里,有那样的事你完全可以躲开不掺合进这些恩怨中来,可你还是动手了,那是因为你地心地还是很善良很嫉恶如仇地。”
“嘎………”的一声,杨伟踩住了刹车,把车停在地路边,杨伟一下子明白了,这周毓惠敢情是清楚得很,根本不迷糊,跟着杨伟看看一脸期许的周毓惠正色说了句:“周毓惠,看来你一点也没被吓着,一点都不糊涂,你既然心里都明白,就应该听我的,这事不是你能办得到的。早点躲得远远的。你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就别提什么仇不仇怨不怨了,高玉胜这么干,怕是快天天怒人怨恶贯满盈了,迟早要有人收拾他,你就躲得远远的等着看他的好下场!”
“我不躲,我要留下来对付他们!我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把他加上我一家身上的全部还给他。”周毓惠很拗。
“我说周大妹、周姐们、周姑奶奶,我不管你和高赌棍之间有什么恩怨,咱们就事论事,这不是你对付得了的,你这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杨伟无语了,这周毓惠比王虎子的那根筋还直。
“我对付不了,那我就说服你帮我对付他们!”周毓惠很聪明地拗。
“哦哟!你想得咋这么美?……再说。就我想帮你我也没那能力呀。我都说几百遍了,你怎么都不相信。”杨伟被雷倒了,这娘们还真是聪明,一下子给自己找了个好事干。
“杨伟,你不要一直敷衍我,靳阳东是高玉胜手下一个狠人,在建东巷帮高玉胜管着家赌场,这人有伤害罪地前科。他们四个人被你轻轻松松收拾了,既使你不愿意帮我取储存器,帮我掌握点其他证据总行,只要掌握足够地罪证,我有办法把他们全部送进监狱!”周毓惠一下子点出了靳阳东的来历,甚至比杨伟查得还清楚。
“你倒是门清啊……不信拉倒,反正我不去干那蠢事,你别打这鬼主意。”杨伟口气里,根本没有商量余地。
“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切!你不但不知趣,这脑子还被驴踢了。在流氓面前耍无赖……得得,懒得跟你磨嘴皮了,那你爱跟跟!不过,我送到这里就行了,再过两公里就上高速了,我不劝你了,想活着,自己开着车一直走。不要再回头了!想送死,自个回凤城,你死都没人可怜你………好了,你既然说我是好人,我这好人也当到底了!你自己看着办……”杨伟说着,开了车门。
“杨伟,你别走……!”周毓惠一急。想要拉却没有敢动手。
杨伟狠狠心。下车一甩车门,回头朝凤城的方向走……
周毓惠心一急。准备开着车追人,却见杨伟下了大路,直接下到了路边的地里,这一急,下车就要追,一下车却是哎哟一声,这才想起,自己为了逃跑,早把鞋丢在了小区楼道里,脚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丝袜了………一下车就被路边的石子硌了一下……
“杨伟……我求求你,别走,帮帮我……”周毓惠一瘸一拐,顾不得疼痛了,快步追着,只怕错过了机会别说杨伟答应,怕是连人也再也找不着了,一路喊着追着杨伟的步子,仿佛要抓住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杨伟却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周毓惠在背后地喊叫,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
周毓惠跟着跟着,足足走出了半公里,杨伟却是越走越快,暮色重重的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根本不熟悉环境的周毓惠快步走了几步,却不料没有看到前面的杨伟,一声哎哟,脚踩到了块棱石下了摔到了地上……………
周毓惠艰难的爬起来,腿被划了、脚被割烂了、几个小时里被打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这四周是夜色茫茫,杨伟早已是不知去向了,又惊又累又有点害怕,两行委屈的泪终于在这个四下无人的旷野里无声地流了出来……声音嘶哑且有点声嘶力竭地喊着,杨伟!杨伟!
几声呼喊之后,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回音都没有…………再回头,四周都是地,已经是出市区很远了,连来时地路也找不到了,就见四周的远处多少还有影影幢幢的灯光,却不知道自己该往那个方向走。周毓惠更是一阵气苦,真个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地地方,周毓惠终于是骂了句粗口:“杨伟,你个混蛋………”,骂了句,放声大哭起来了…………
周毓惠伤心地哭着,好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不知道今天怎么会一下子哭了出来…………点点滴滴的往事如同无边的夜幕一般一下子把周毓惠包围起来,周毓惠坐在地上,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十五年前,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从三层楼上纵身跳下,躺在血泊里………那个时候,她几乎被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哭!那一年,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十二岁。
十二年前,那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幕发生后,她应该哭,妈妈却是流着泪一个耳光打了上来,不许她哭!那年,她记得自己十五岁。七年前,当她踏上异国的时候,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该哭时候,她学会不哭了,咬着牙一家一家找餐馆,洗盘子洗碗当当清洁工当推销员一天天撑了下来。在金发碧眼的老外的不屑与蔑视中艰难地活下来了……那一年,她二十岁。
后来,她终于熬出头了,从底层的服务员、厨房、清洁工干起一直做到了欧州知名旅馆hoswell的总经理。不过在事业走向最顶峰地时候,她选择了辞职,回到了国内。当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她有想哭的感觉,眼里却没有泪………后来如愿以偿,回到了凤城,从终点再次回到了起点!
第一个无尽的夜里,记忆中的屈辱和苦难都会折磨得她辗转难眠,仇恨让她学会了自立、学会了要强也学会冷漠。三个月前,五十岁的母亲已经是满头华发,苍老的像一株枯树,拉着她地手一直喃喃地说着,小惠、走,永远别回来了,你斗不过他们地………最后咽气的时候仍然是紧紧地拉着她地手无法释怀……那时候,他想哭,却发觉自己已经不会哭了………
直到想起了三个小时刚刚在小区所受的屈辱,被人捆着、被人像打畜牲一样折磨着、被人像婊子一样撕了衣服,十几年积压的仇怨一下了释放出来了,一种无助、无奈和难言的苦痛和屈辱使周毓惠感到一阵阵心悸,她抱着头,埋在腿上,放声大哭………
寂寞的夜里,哭声却是只在她一个人耳边回荡,这哭声再凄惨,却感动不了那些罪恶的始作俑者、更叫不回冤屈了一辈已经再世为人的父母亲人,甚至连那个铁石心肠的杨伟也感动不了………哭了不知道多长时候,周毓惠再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却一下子觉得两眼一黑虚脱了,软软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最后一刻,周毓惠仿佛觉得自己要解脱一般,眼前一片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