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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那个手下并没有回答为什么,他只是举剑自抹了脖子,临死前只深深地看了一脸怒火滔天的司展颜。
这一眼蕴含了太多的信息,多到让人不禁浮想连翩,不禁往底处去深究。
阴十七问司展颜:“他是不是你的人?”
司展颜看着院子边墙下那个已成尸体的手下:“是……”
阴十七仍紧紧抱着气绝的了陶婆婆,手死命压住那涌出大量鲜血的剑口,仿佛还能止住血让陶婆婆还生,她没看他:
“信封是你的,你认出来了。不要否认,你看到祖母拿出信封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你的反应。你瞬间的本能反应出来的神色已经告诉了我,那信封你认得。”
司展颜想跨步,想走近她解释,可终究没有:
“是……”
曾品正提着灯盏的手一抖,灯光来回摇了几摇,照映着阴十七半边的侧脸。
那半边脸冷寒如霜。
阴十七说:“花大哥说过,你的院子叫翅院,你自小喜欢翅膀,故许多你的东西都会有你亲自设计画就的双翅图纹。我肯定这信封是你的,可不仅仅就因着你一时蹊跷的神色……你觉得有谁会临摹你的字迹?谁最有可能在你眼皮底下用了你专用的信封?谁会这般积心处虑地来对付我?害我身边的人?”
只要他一说出来,她绝不会放过那个人。
司展颜了解她,即便此时看不到她的神色表情,他也知道,那个害死陶婆婆的人一旦被她查出晓得,那便只有死一个下场。
可谁会有可能?
就像她说的,谁会临摹他的字迹像到十成十,谁会在他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拿他专用的信封偷偷寄了这么一封致陶婆婆于死地的信?
他有想到一个人。
可他又不愿相信会是这个人。
他这辈子除了她,想要用性命去护着的人,大概也就那么几个。
死一个少一个,十年前已死了一个少了一个,他已承受不了再死了谁少了谁。
他可以理解她失去陶婆婆的痛苦,因为他也曾失去过,他能感同身受。
所以即便有怀疑,他也不能说,他无法承受再失去他生命中所在乎的人。
司展颜沉默着。
阴十七笑了笑:“司展颜,我阴十七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从前她以为他只是洪沙县衙的一个捕头,高高在上的,冷漠如霜的,但其实他是外冷内热的好人。
从前她是这样认为的,是她错了?
从前她以为他即便身份不简单,即便真出身于京城中八大世家之一的世家,真是她阴家死敌的司家子弟,他也不会伤害到她,更不会容许他人伤害到她。
到了京城确定了一切揣测皆是事实,她还是这样坚信,是她错了?
从前她会允许他靠近她亲近她,牵她的手抱着她吻上她,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这个人,认定了他会如两人所许下的承诺一般好好地对她。
进了今琳城心里始终不安,她摇摆着忧心着,却还是选择相信他,是她错了?
是。
此时此刻的一切,都证明她错了。
她祖母上京吃尽苦头,连好好的眼睛都被风沙寒雪吹坏冻坏了。
她还来不及好好为祖母治眼睛,还来不及好好地在祖母膝下尽孝,祖母便让他的人一剑刺穿了胸膛。
她认出了他专属的信封,认出了他的字迹,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他承认之后,她还是给了机会让他解释,可他却选择了沉默。
他了解她,真是太了解她了!
那么到现今,还需要问个明白追根究底么?
不。
不需要了。
不管是不是他,还是他身边的人,他都代表着司家。
他心里考虑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司家,他司家的亲人族人。
怪么?
有的,怪的。
可她能怪谁?
怪他维护着他自已或他想维护的人,还是怪他与她生来本就敌对的身份?
换个立场想想,她大概也得有所顾虑,毕竟那是血脉相连的亲族。
但凡是个人,便无法不顾虑。
最后她想,她应该怪的人,是她自已。
这一夜风雪大盛。
阴峻晚一些找到了南和巷,搜找到土娃子家的时候,正好是阴十七问司展颜最后一句的时候。
没有等司展颜回答或解释什么,他带走了阴十七。
看了浑身是血已身亡的陶婆婆,又看了院子边墙下司展颜手下那具自抹脖子的尸体,他大约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又问了曾品正几句,他便了解了所有来胧去脉。
说不清心里是幸还是不幸,他只是复杂地看着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小妹一脸的灰败。
将阴十七和陶婆婆一同安排上了他带来的大车后,他让曾品正跟一起骑着马儿在大车两侧慢慢走着跟着。
他想着自家小妹这时一定得单独地和陶婆婆安静地呆一会儿。
回到京城,阴家风光替陶婆婆办完身后事,已是十日后。
外面的天也变了变,至少司家的天已是大变。
司展颜成了司家的少主,被司煌明明白白地召告了所有司家族人。
阴十七拿着个酒壶在郊外司家祖坟里喝着酒,就坐在陶婆婆的墓前。
她伸手轻触着墓碑上面刻下的字——故祖妣养祖母陶氏老孺人之墓。
最后辗转落在侧面刻着的字——不孝孙女儿阴十七。
对着壶嘴又是仰头一大口,喝得太急,她呛得连咳了好几声,连眼泪都呛了出来。
红玉绿倚在边上看得焦急难受,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自陶婆婆死后,自家小姐就整日是这么一副模样。
从前只吃茶不喝酒,现如今是顿顿不离酒。
劝都劝过,谁都劝过,连自家老爷和大爷,及叶二爷与曾小公子都有劝过自家小姐,可都没用,半点用也没有。
这眼看一壶酒又要见底,指定自家小姐又得醉倒了,两人是脚步微迈,身子前倾,时刻准备着冲上去接住酒醉倒下的小姐。
阴十七晃了几晃,咳止住了,伸起手背抹了模糊的双眼,让视线明清些,得以看见眼前祖母的墓埤。
她摇了摇酒壶,冲红玉绿倚喊:
“没酒了,你们再拿一壶来。”
红玉不敢违,赶紧回大车里把早就温好备在车厢的另一壶满满的酒给拿出来,走近了她还是劝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