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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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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脸平静的安妮,在以前轻轻松松就可以说出的那句话,突然卡在了喉咙,王扬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了出来:“安妮,我很抱歉,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噢。”安妮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马上就微微一笑,道:“导演,我理解。”她接过王扬递回的简历,对他和马克-斯朗特、杰克逊女士道:“那么,再见。”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见安妮就要打开门走出去,王扬突然站了起来,喊道:“安妮!”安妮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王扬走了过去,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微笑地道:“给我你的号码。”安妮“哦”了一声,接过他的手机按了一串号码,然后给回他,恬静一笑地道:“好了。”

那边的马克-斯朗特对着杰克逊女士耸了耸肩,道:“老朋友。”杰克逊女士也耸了耸肩,道:“我知道,老朋友。”

王扬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安妮-达伦”,不禁笑了笑,他走回到桌子那边,一边大声喊道:“下一个!”

一天下来,王扬面试了几百个女孩,到后来都是一组五人地面试,但被马克-斯朗特不幸言中,他没有淘到宝,这些女孩中,没有一个人的演技有克里斯汀娜-里奇高,更不要说和艾伦-佩姬比较。到了下午的五点,王扬结束了一天的面试工作,他拨通了安妮-达伦的电话,约她出来吃顿晚餐,他想再看看那个女孩,和她好好地聊聊近况。

安妮-达伦答应了他的邀请,告诉了他自己所处的位置;于是王扬开车过去接她。

在一家幽雅的餐厅里,王扬和安妮坐在里面角落的一个位置,一个穿着西装的服务生在旁边问道:“先生,小姐,需要什么食物?”王扬看了看餐单,问安妮道:“牛扒好吗?”一直很安静的安妮却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我不吃牛肉的。”王扬又问道:“那来两个意面吧?”安妮点了点头。

在服务生离开后,安妮对王扬解释道:“我是在农场里长大的,我觉得牛是一种很通人性的动物,它们很有感情,好像听得懂你的话。”她微微摇头一笑,道:“所以我讨厌农场,我爸爸总是把那些不再产奶的老牛送去屠宰场,小时候我经常因为这个哭,我想逃离那里。”

王扬默默地听着她的话,心里有点尴尬,他这个厨师的儿子、餐馆的第三代传人,炮制牛肉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他能理解到安妮的心情,大概就是有人要把他的心爱的狗宰掉一样,他不会哭,而会跟那家伙拼命。看着那边的安妮沉默了下来,他笑了笑,道:“安妮,今天看到你,真好。你没有回家,真好。”安妮脸露微笑,王扬又笑问道:“一年多没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安妮点了点头,很开心地道:“我得到了两次演出的机会,都是有台词的角色,你看过简历了。”王扬笑道:“嗯,很棒。”安妮突然一脸的认真,轻柔地道:“导演,谢谢你,是你的话让我坚持了下来。”

“安妮……”王扬心里一暖,正要说什么。这时候服务生捧着两个意面送了上来,他说了句“两位请慢用”便离开了。安妮拿起了叉子,笑着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吓了一跳,当我看到《鬼影实录》的热潮,我知道是你的电影,太不可思议了,你真棒。”她卷起一些面送进嘴,道:“瑞秋-麦克亚当斯演得很好,然后我明白了什么叫生活化演出,之后我就一直那么做。”

王扬不禁哈哈一笑,也拿起叉子卷着意面,一脸有趣地道:“其实瑞秋跟你一样,受舞台剧影响很大的,只是她懂得控制。”他说着自己的建议道:“安妮,也许你该专门去找那些风格夸张的角色来试镜;或者努力地摆脱舞台剧的影响。”

“嗯。”安妮点着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得到了那两个角色。”她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也在努力地摆脱着舞台风格,只是我有点笨。”她耸耸肩,笑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

“有进步,你的面部表情自然了很多。”王扬称赞了句,温声地道:“安妮,保持下去。”安妮点头笑道:“谢谢,我会的。”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意面,王扬看着对面的女孩,心里感到很宁静很舒服,思考了很久、很久的一个问题豁然开朗,他曾经是多么的害怕这个女孩还挣扎在痛苦之中;另一方面又怕她回家了,但现在她就在眼前,她坚持了下来,演出了两个角色。

扑火的飞蛾靠着自己的努力,脱离了黑暗,来到了充满美好的田园,真好。

王扬又想起了那个跛着脚的背影,看着小口小口地吃着意面的安妮-达伦,突然道:“安妮,抱歉,那天我没有阻止到那家伙打你。”这件事一直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总是想如果自己跑快点,就能阻止那一巴掌和那一脚了,他只会好勇斗狠,却没有保护过谁,也许除了小时候的杰西卡。

“导演,没什么。”安妮停了下来,双眼里流露着回忆的神色,道:“我只是不能让他抢走我的包。”她摇头一笑,道:“那时候,我的房租已经支付不起了,我全部的钱就在那个包里,一百多美金,那是我的全部了。”王扬默默地点了点头,安妮微低着头,又道:“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着自杀,太辛苦了,我不想回家,但我又是那么一无是处。导演,那一晚我站在公寓的楼顶,我就要跳下去了。”

王扬的心顿时紧紧地揪住,虽然看到她依然活生生地在面前,但还是感到很难受,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安妮,很高兴你没有跳下去。”

“那时候我在想,我是什么样的白痴,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样的人,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当个明星?喜欢的表演?梦想?”安妮一脸嘲笑地皱了皱眉头,道:“这些太可笑了,我不配,爸爸妈妈说得对,我去好莱坞就是找死,我就是个白痴,我该去死。然后我站上了围栏上,风很大。”王扬拧着眉,安妮说到这,忽然灿烂地笑了起来,道:“但我想起了你,你的那几句话‘如果喜欢,就该坚持下去,我想谁也不能夺去我对电影的追求,上帝也不能,我不想到老了,才来后悔’。”

听到她一字不差地把自己的原话说了一遍,王扬心里感到很充实和高兴,感谢上帝,他当时没有说“回家吧”,如果他那么说了,安妮就会跳下去吧?

“我是喜欢表演的,跳下去,就能得到了吗?”安妮笑着摇头,道:“什么都不会有,那样我才会成了一个白痴。也许见到了上帝,他会说‘你这个白痴,为什么你要跳下去,你只要再坚持一下,你就能得到角色了!’”她笑了起来,王扬也笑了几声,她笑道:“我努力对自己说,坚持!那个导演说得对,如果喜欢,就该坚持下去,无论什么目标、什么梦想,都需要你去悍卫它,它才会实现。”顿了顿,她轻柔地道:“导演,谢谢你。”

安妮的笑容很甜很甜,那一点点雀斑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王扬笑道:“别谢谢我,安妮,谢谢你自己。”

“好的,谢谢你了,安妮。”安妮很俏皮地一笑,低头吃了一口意面,又道:“你知道吗?当我终于获得了第一个角色,虽然只有五句台词,但是我的心情……”说起这些,她依然很兴奋和激动,回味地道:“那种高兴,我形容不了,就是太棒了!”

王扬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难忘的神采,道:“我知道,我完全知道。当我获得了狮门公司的发行合同,就是那种心情。”他笑了起来,道:“哇,太棒了,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快乐包围着,一切都值得了。”

“幸福。”安妮看着他而笑,确定地道:“是幸福。”

王扬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就是幸福,我们都找到了。”

在经过一顿愉快的晚餐后,王扬把安妮-达伦送回她的住所,才驾着车返回自己家。已经很晚了,但杰西卡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在看着电视,她看了王扬一眼,笑道:“扬。”之前王扬有打电话告诉她,晚上要很晚才会回来,但她就是想看他一眼,才回家睡觉。

“嗨。”王扬走过去狠狠地吻了她一口,跳上沙发搂住她,看着电视上的脱口秀节目,道:“噢,今天的嘉宾是金-凯瑞?拜托,我错过一半了。”

杰西卡倚在他的怀抱里,和他一起看着脱口秀,不时发出哈哈的大笑声,但慢慢的王扬却安静了下来,她仰着头看着他,轻声地问道:“扬,你在想什么?”

“杰西,我昨晚做了个梦。”王扬微微一笑,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杰西卡饶有兴趣地道:“什么梦?”王扬看了看她的眼睛,笑道:“我梦到我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你生下了朱诺,我们要亲自抚养,但家人、所有人都反对我们,觉得我们没有能力,但显然是的,我们没钱,被房东赶出租住的公寓,你受不了了,你离开了我。”

杰西卡顿时皱住了眉头,打断他道:“不,我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我知道,只是一个梦,里面的你甚至是金发的。”王扬吻了她一下,又继续讲道:“然后我带着朱诺,我们两父女沦落街头,白天,我继续做着导演梦,拿着《鬼影实录》的光盘到处推销;晚上,我带着朱诺抢福利机构的床位,但是抢不到,我们要在地铁站的厕所里睡觉……”

说着这些,王扬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他突然道:“杰西卡,我今天看到安妮-达伦了,晚上我就是和她吃饭。”杰西卡正听着他的梦呢,却一下子转换了话题,她奇怪地问道:“安妮-达伦?”王扬点了点头,道:“嗯,记得吗?《鬼影实录》面试那天,第一个来试镜的女孩。”杰西卡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有点印象,但我不敢确定。她怎么了?”

“她很好。”王扬笑了笑,道:“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杰西卡,我真的很开心,我为她感到骄傲。”杰西卡听得一头问号,道:“嗯,为什么?”于是,王扬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但没说安妮要自杀的事,这毕竟是个人的隐私。

杰西卡恍然大悟,不等她说什么,王扬突然握起了拳头一挥,兴奋地道:“杰西卡,我又想拍一部电影了,一个关于追求幸福的故事!”杰西卡怔住了,问道:“什么,那《朱诺》呢?”王扬耸了耸肩,笑道:“当然也拍啊!两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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