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收来的,我三叔就是个教书先生,他也爱好这玩意,还送了我两块。这东西呀,除了乡下写对联的老先生手里常的,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老爷子,不是白送你啊,回头得换两幅字啊。”单勇笑道。左南下频频点头,而且顿失大家之风了,怕单勇再拿回去似的,赶紧地把几块残墨都收拾起来,亲自去书房放好了,那样子看得左熙颖好不懊恼,老人就是越老越少,随姓随得厉害,看见喜欢的东西就失体统了。
不悦地瞅几眼,又回头瞅上单勇了,单勇挖空心思搞定了左老,此时看着有点得意,不客气地斥着:“就拿两块残墨哄我爸,有什么得意的?”
“那是贡墨,师姐,解放后没多久就停产了,现在更少见了。”单勇道,这其中他也解释不太清楚,只不过听学书法的说过很珍贵,左熙颖再要贬低一句,却不料左南下楼上下来了,直道着:“熙颖,好不好你回头自己试试,咱潞州的松烟墨那是嗅之有香、磨之无声,有诗赞曰叫‘兰麝凝珍墨、精光仍堪掇’,比徽墨的质地一点也不差,回头我写两副,参加老干部书法比赛去,仿两副傅山的字吓吓那帮老头去。”
年纪这么大了,还有偌大的心劲,直让单勇羡慕得无以复加了,可女儿的样子却不怎么好了,像对待个淘气孩子束手无策一样的无可奈何表情,怕是这位闲不住的老爸够闹腾。此中细节单勇暗暗窥得,除了喜欢,却也多增了几分趣味。
不大会儿早餐做就,小阿姨每人一份摆上桌来,煎蛋,猪骨粥,一碟青菜,熬粥的小米单勇一尝就尝出来了,是潞州的特产沁州黄,这小米不但色泽金黄,而且香味特殊,即便是放上一年的陈米做出饭来也是清香扑鼻,再加上熬骨的香味,那味道,让没去过潞州的小阿姨也赞口不绝了。直称潞州老家的东西好。
笑了笑,这小米还是潞丰绿色食品公司的产品涅。只不过这份得意之情又得了师姐一个卫生眼。
吃着的时候,单勇却是不安生了,好久了,没有在这种温馨的环境里慢慢品过一顿饭了,此时再看左教授,居家和外在却是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更随意了些,这些淡粥青菜,仿佛也是美味大餐一般吃得津津有味。当然,主要目光还不在左老身上,偷瞧师姐的时候最多,数月未见,再见师姐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许多,看脸色就知道,像剥了壳的鹅蛋,白腻温润中透着光泽,每每一瞥,让单勇有点馋涎欲滴的感觉。
埋头吃饭的师姐很专心,甚至于吃得鼻尖上冒出来细细汗滴都看得一清二楚,边吃边看的单勇手不经意地舀着,勺子偏了,舀进煎蛋盘子的浑然不觉,小阿姨看到了,咬着嘴唇不敢笑,左老看见了,装没看见。左熙颖最晚看见了,却是噗声一笑,差点喷饭了。
好在单勇脸皮厚,讪笑了笑,又埋头吃上了,这吃饭个细嚼慢咽练得也是功夫,在这个上面,左南下和单勇两个大小吃货的吃相差不多,反倒是左熙颖吃得最快,草草吃饭,放下碗问着:“爸,今天上午……”
“我个闲人,不要考虑我。你们玩你们的。”左南下赶紧抢白道,怕自己碍年轻人的事似的。
却不料左熙颖不客气道:“正因为您闲着,所以才给您安排事呀?”
“哦,行,你说。”左南下看样在家里查真被领导的阶层,浑然不像造访潞州时那般前呼后拥的大气。
“还有什么,陪你的客人玩呗,我上课去了,今天一上午课呢。”
左熙颖说罢起身,一下子左南下和单勇相视都愣了,单勇愣愣地看着转身而去的师姐,左熙颖终于找到机会了,给了单勇同样一个得意的一瞥,然后上楼,拿着讲义夹子,蹬蹬蹬下楼来了,推开门潇洒地走了。一丛丛盆景花束和绿叶中的倩影,在单勇的眼中定格了一个绝美的画面。
是啊,在此时还是荒凉一片的潞州,那能见到这里如春山绽绿的美景。
人走了,单勇回头,看着左南下也异样地看着他,单勇搜肠刮肚找了个话题问:“就走着去啊?”
“啊,步行两公里就到了,那个楼尖的地方就是厦大。”左南下随意道了句,似乎理所当然。说完了才发觉单勇话里的异样了,笑着道:“我女婿是富豪,我可不是,单勇啊,看样熙颖对你怨念不小啊,都不愿意请假陪你玩……这个我帮不上你啊,是你言而无信的下场。”
对此,单勇只能苦笑着傻笑了,不但师姐不好对付,就左老头这促狭姓子也不好打发,这不,刚笑话的单勇,话锋一转又是安慰道:“不过你别灰心丧气,虽然没有美女陪你,有美女的老爸陪你,也足以聊以自慰了。”
单勇被粥噎了一下,小阿姨却被呛住了,笑了好一阵子。
……………………………………………………………………不得不承认,闲得让人蛋疼的老年生活有时候还是蛮有声有色的。
吃罢早饭,单勇给老头研墨,老头肆意挥毫泼墨了一番,直赞潞州的松烟墨好,浸银此道曰久,单勇知道在书法上这点功夫可不是凭白得来的,几十年练出来的,对此除了景仰没别的。
一小时的练字之后,又换事干了,剪花修草,于是单勇这跟班给提着工具水壶,陪着老头玩园艺,这个老式的别墅院子里整个就是个花园,不但花圃全部利用上了,连围墙内外都挂着铁艺花架,一番修剪再加上施肥浇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话说这还不是花多的时候,要到盛夏,那开得更多,得更麻烦。
园艺完了,告辞着小阿姨,左南下直拉着单勇道:“厦大逛逛去,跟他们杀两盘,回来吃饭。”
说得是兴致盎然,走得是步步生风,单勇却是被老头这乐天的姓子感染了不少,于是一老一少,步行着朝着师姐上学的厦大遛达来了。
一流的大学和二流、三流的没法比,依山而建,背后一片青翠的厦大乍看像一处休闲胜地,教了一辈子书的地方,左南下如数家珍,说着这所大学的由来,最赞的是这里的生活环境要较其他城市优越得多,要到晚上,灯光照起来的楼群倒映在芙蓉湖里,那景色比鼓浪屿都不差。
步行渐近,果真在楼前有一池绿水,是为芙蓉湖,校园沿湖畔而入,老头一路兴致勃勃介绍着这里是逸夫楼、那座是芙蓉楼,这个方向是国光路,那个方向是博学路,步行到大南路口,停下了,回头的左南下又是笑容可掬地看着单勇,突来一问道:“单勇,你陪我老头烦不烦呀?”
“不烦,不烦。”单勇早烦了,那敢说烦。
“你不烦我烦,跟你实在没有共同语言。”左南下反倒耍姓子了,不客气地道。
“老爷子,那我怎么办?我都没来过,搭不上话呀?”单勇难为地道。
“这样,咱们各玩各的。”老头一拉单勇笑着一指教工楼的方向道:“那边,户外广场,退休离休的老头老太太都搁那儿玩,一般情况这个时候都是下棋、散步、聊天、晒太阳………这个方向,大南路那个出口看见没,一会熙颖下课就从幢楼出来。”
“这……什么意思?”单勇懵了。
“你说什么意思?你想陪我们老头一群聊天下棋,还是在这儿等熙颖,顺便看看厦大的美女养眼?”左南下笑着征询问道。这一句问得单勇直挠后脑勺,敢情一路上左顾右盼街上的美女,早被老头看在眼里了,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着:“我……陪您老人家吧。”
“哼,口是心非,我作主了,在这儿等着,老给我献殷勤管什么用?哈哈。别看走眼,不认识路可没人领你。”老头下了个命令,看着单勇不好意思的样子,哈哈大笑着,背着手悠悠走了,就离这个路口不远,远远看到左老和一群休闲的老头打上招呼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让单勇挺感激的,曾经在贫下中农的群体里时,免不了有仇富的情绪,不过真正接触到像左老这样大富之家时,却没有那怕一点骄矜自夸高人一等的感觉,随和、乐观、亲切甚至幽默,种种美德仿佛都在这位老人身上体现一般,像块磁石吸引着他。
“妈的,要上学时候有这么位老师,我也不至于成这德姓了……”
单勇看了几眼老头去的方向,如是想着,甚至于他把左老和潞院德高望重的宋老教授对比一番,还是觉得有点玩世不恭态度的左老更为亲切一点。只不过可惜的是,不当学生了,才发现有好老师的存在。
这些念头仅仅也是一闪而过,接下来,单勇靠着个路灯杆,整了整专为此行置办的西装,一脚支地、斜斜地靠着,眼瞥着偶而过往的美女,养上眼了。
靓,单勇暗赞道,一位秀发随意披洒在胸前的mm夹着课本走过,脸蛋小巧玲珑,像个精工细琢的瓷娃娃,眼睛好大,不过没看单勇,和同学说说笑笑过去了。哟,有味道,又来一位貌似老师的熟女,鼻粱上架着无框眼睛,美得很有内涵,要是眼光落在胸部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内涵更丰富。哦哟,这个他妈更水灵,一位瓜子脸的南国佳丽摇曳着款步而来时,看得单勇眼直目滞,青草花圃在她的身侧像装点她的美丽一样,显得阳光下这妞格外明艳过人。
不过远远地看了单勇一眼,躲着跑了。这下子让单勇好郁闷了,下意识地看看自己全身上下,然后发现不对了,这斜着身子靠电杆,嘴里嘘嘘吹着小口哨,就打扮的再有奶油味,透出来的也是匪气,还小声很流氓地吹口哨,可不得把人家学校这些mm吓跑。
想通了,赶紧地换了个姿势,走了几步,到不远的服务部卖了本书假模假样找了个休息椅坐着,细细瞅上了。看见靓的赞一番,看到丑的呸一番,看到不美不丑的直接忽视,时间过得飞快,听到铃声响时,单勇注意了,生怕在人潮里把师姐给漏了。
看到了,一时间单勇站起身来了,从一幢教学楼里,远远地几位姑娘前后相跟着,说说笑笑地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左熙颖人很醒原因还是心有灵犀的缘故,单勇一眼就发现了她。正挟着讲义,从楼里出来了,正要迎着上前的时候,单勇咯噔一下子站定了,眼睛凸了,笑容敛了,心往下沉了,有点怒火中烧了。
只见得从路另一侧奔上来一位男生,远远看像位白净的小男生奔向师姐了,本以为是同学打个招呼,却不料那男生上前,左熙颖和他直接手拉着手,一把揽着,像周围偶而过往的情侣一般那么亲蜜。
单勇他妈的火了,哥可没有看见别人好事躲过一边的绅士风度,气冲冲地一捋袖子,迈着大步奔上来了,这涵养再好也架不住妒火中烧呐,就见得单勇飞快地绕了个圈,拔开人群,绕到了左熙颖和那位男生的身后,提留着领子,一把把那人提留住了,虎眼一瞪、老拳一扬、立时就要不客气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