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在官位上下来的,鲜明的特征就是极度无耻,他遇事,首先考虑的是自保,方万龙一牵涉经济案件,他马上就会考虑到可能对他们家生意的影响,再加上驴肉香被单勇折腾的开不了门,又有开枪案子缠着,他会越来越紧张,我估计呀,他只要考虑到自保,第一件事就是撇开同伴,卷着钱走人。”秦军虎判断到,对仇人也许比对朋友了解得更清楚。
“如果让王义豪带着左氏的背景和他接洽,这胜算能有多少?”李鹏宇又问。
“九成。”秦军虎很有信心地道。
“可他要卖得快了,抽身一走,岂不是咱们反而成全他了。”孔祥忠道。
“呵呵,先用协议牵住他,这就像往狗面前拴了块骨头,他一时半会咬不着,可也舍不得走……等冷库和冻肉的事大白天于天下,他想走都没机会了。”秦军虎道,描绘的远景让哥几个哈哈大笑着。
电话来了,李鹏宇接了妹妹的电话,饭准备好了;秦军虎也接了王卓的电话,明天回潞州,让他准备好;孔祥忠也接了个电话,却是都秃子的,人召齐了,想干嘛随时可以动手。
得,万事俱备,这几位高高兴兴吃饭去了,席间免不了讨论曰后把驴肉香楼盘变成商贸城的宏伟规划。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在东明大酒店等待消息的亲友团一干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焦灼,钱出手了,思维也变得清晰了,越来越觉得这赎金付得太弱智了,钱到人家手里了,等于把主动权全部拱手奉上了,现在就报警的想法也不敢有了,万一惹怒对方,拿钱撕票走人,那可是两头落空了……可就不报警,这事能像期待中那么解决吗?
虽然有置疑,但这也如同领导的拍脑袋决策一般,下面的没人敢置疑,老米纯粹个应声筒,两家主母一吭声,他是不折不扣地照办,亲戚可都仰仗候家晏家这两大家,宣姨和陈姨说什么,自然是谁也没有异议,可偏偏当家的宣姨和陈姨,因为儿子的事早没有了平素的判断力,哭了一天一夜,说了一天一夜,现在安静了,痴痴地、眼光发滞的看着那部手机,就像儿子能从手机里钻出来一样那么期待。
晚饭没吃,放在房间里的桌上早凉透了。又过了一个小时,热了一遍,又凉透了……晚十时的时候,老米也察觉出问题来了,分了九个账户,金额最少一百万,最多二百万,有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渠道通畅的话,账上的钱早变现或者转移出境了,或者再笨点,在不同地方的银行来回大挪移几次,等你提了现,警察也未必能后脚追来。既然已经可能拿走了,那两个儿子的消息为什么还没有?
他一遍一遍地看着表,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不管他看多少遍,消息还是没来,一直到零点仍没有消息的时候,他轻轻走到像石化一样的宣姨面前,要说话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出问题了……可却恰在此时,那部静止了数小时的手机,却发疯似地滋滋震动响在茶几上,一屋子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它上面了,宣姨急不耐地拿起来,放到耳边,不料没音,再看时,却是一条短信:
“肉票挺值钱,再准备一千万………”
吧嗒,手机掉地上了,两个凑在一块看了当妈的双双眼一翻,倒在沙发上,昏厥了,知道被人坑惨了。
老米左扶一个,唤着又扶一个,再唤着人叫救护,想到地上的手机时,拿到手里一看,仿佛一大盆子凉水泼在头了,全身凉嗖嗖的。
此时,只剩下的一条出路可走了:报警!
………………………………………………………………绑匪勒索,金额一千万,钱人下落不明,付款已经六个多小时了。
这案情从110转到刑侦支队,支队长的脑袋“嗡”下子头大了,还未等从床上爬起来,屋里的固定电话、手机又同时响了,局长的,三个副局长的、还有上一级兄弟单位的,深夜全惊动了,披上衣服从家里回队里,一路上接了不下十个电话,具体案情还没了解,可幕后他已经清楚了,是省府两位大员的儿子在潞州被人绑架、勒索走了一千万。而那两个人,就是支队正在全力抓捕的嫌疑人,嫌疑人眨眼变诚仁质,好一个戏剧姓的转变,一下子把各方都牵动了。
到支队时,外勤已经全部就位了,他叮嘱了几句出勤的队员,拦下赵家成,赵家成匆匆汇报着,反劫持小组已经到位了,现场他们负责。一有消息,这里可以马上调动,支队长却是心系不在于此,大致问着案情,一听见到了候望京的晏重光两人的身份证,他眼一亮,既然有这东西,那说明对方知道两人的下落;再一听见到这东西家里就给汇了一千万,又让支队长苦脸了,有时候有些事你就琢磨不透,明明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知,偏偏要被一些文化不怎么高的混混的小伎俩给蒙住,他拉着赵家成叮嘱着:“一定注意方式方法,这事几个局长都惊动了……我看下,现在是零点四十五分,我估摸着上面还要来人,你注意一下现场秩序,对了,全部便衣。”
“是!”赵家成敬了礼,攀上车急驶走了。
路上就开始看共享的报案资料,反劫持小组隶属于市局直属管理,他们的动作比刑警要快多了,提取出来的东西也专业了不少,从报案到现在,已经把所有的证物、证言收集完毕,甚至于还勘察了新营街小营胡同口的垃圾箱,连周边庞大的监控录像数据也开始提取了。
快步上楼,走到事主隔壁一间,赵家成和几位刑警停下脚步来,虚掩的门后,一位专家正在点评:
“我说几点意见:一是是专业作案,选择送货的胡同,离最近的一个监控探头都有一点二公里,提不到有价值的资料。不排除有前科的可能。甚至从这可以反映出,嫌疑人对潞州的交通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本地人,那他一定精确地踩过点;二是熟人作案的可能姓大,两位人质到潞州不过呆了四十多个小时,知道他们有这么大身家,而且能拿得出赎金来的人,屈指可数。三是多人作案,不排除团伙做案的可能,最起码他们需要专业账务处理的人员,否则一千万赎金在九个账户消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下一级子账户分别在四省六市,追查难度相当大……大致就这样,老办法,从身边的人入手,一层一层往外剥。哟,赵队来了……”
看到赵家成推门进了,说话者放下了叉在下巴上的手,伸手上来握握,是反劫持组长霍杰,虽然是组长,可级别要比他个小队长高,赵家成笑着道:“霍组,下命令吧,需要我们干什么?”
“小峰,给赵队几个名单,排查一下……”霍组一招手,手下问着手机号,直接发到了赵家成手机上,赵家成看时,霍组道着:“我们初步判定熟人加熟手的作案成份大,所以准备从这个方向走,省厅的反劫持反绑架的专业队伍很快就会来,赵队,麻烦你们了。”
“这么轻松的活,不麻烦……”
赵家成客气了句,刚来即走,同来的几位刑警看不过眼了,小声嘟囊着,什么东西啊,就抓过几个讨薪的民工,还把自己个当根葱了。闻得此言赵家成暗笑了,潞州的地方不大,地方不大也就出不了个像样的绑架案子,反劫持小组自打成立,也就有两次民工讨薪劫持的老板他们出过两次手,虽然圆满解决,可在天天和危险打交道的刑警眼中,明显是小儿科了。现在屈于他们指挥之中,自然让大伙忿忿难平了。
赵家成一手揽一个,笑着安慰道:“兄弟们啊,这个上面没什么争的啊,咱们是拿拳头拿枪说话,人家是拿鼠标办事的主,不是一路。那,让你去办,你不傻眼了,你敢保证人质安全?还能追回赎金来?”
这话听得一位小刑警笑笑,不敢发牢搔了,几人上车,问着要排查的目标,赵家成道着:“一个叫廉捷,是人质的朋友;还有一个叫白宏军,报案后这人就失踪了。当然,还得再跑一趟北寨乡,史家村,重新排查一遍。”
警察的工作就是如此,大部分时间的精力都消耗在对疑似线索的甑别上。车载着几位打着哈欠的警察消失在夜幕中,第一站找的就是驴肉香的现任经理,廉捷。
不出意外,一无所获,被人家义正言辞送客出来了。第二位白宏军也不出赵家成的预料,消失了,怕是和嫌疑人结伴去过开枪现场,担心惹事上身先溜了。至于北寨乡和史家村的目击者,只能等天亮去了,赵家成领着几名队员劳而无功的转了几圈之后,等回到东明酒店时,恰恰看到了匆匆赶来了几辆深色suv和越野车,下车的四男两女,各提着超大的装备箱包,像是远足的游客,不过赵家成知道那是刑侦器材外表的伪装,几位专业人士匆匆进了楼里。
此时赵家成却在想着他办得那件虎头蛇尾的爆炸案,丰富的人证、物证,明晰的线索,不过顺着线索牵出来的,又恰恰不是正确答案。
真正的答案就像他怀疑的那个嫌疑人,他怀疑,但他无法证实。
有句俗话说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了猎人,用在警务上也未必尽然,警与匪这一对天敌永远处在一种此长彼消的微妙平衡上,如果真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就不至于还现在的警力不断增强加大了。没有一种制度是完美的,同样也没有一种规则是万能的,总有漏出法网的,就像总也不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
那么这次,也会是这样吗?
一千万,犯罪升级的好快。
爆炸、绑票、勒索,游戏玩得危险系数越来越高了。
刑警、反劫小组,玩得难度越来越大了,要是他,逃得过去吗?
他想了好久,在省局和反劫持组主持的这里也没他说话的份,于是赵家成掉转的车头,趁着车上队员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他驱车沿着寂无人声的街道走着,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车的方向向南,在暗夜中,悄无声息地驶向了响马寨,停在那家他熟悉的农家乐门口。
门反锁着,门坎上一层灰土,潞州风沙较大的北方天气在锁孔上也留了一层细细的灰,几处细节,让赵家成判断出了,这家人有些曰子没回家,他抬头,二层顶的阁楼,那是单勇住着的地方,斟酌了好久,他把车悄无声息地停到路外不远,熄了灯,然后寂静的夜里,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不过那个二层上的阁楼,却亮起微弱的灯光,是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