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千吧?”刘秃狐疑道。一个人手气太好,对于庄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把其他户赢跑。这个工头就有点邪了,连着三天,在他们这小场赢了三十多万了。
“应该没有,咱们的牌,把把有人切牌。”手下道。
“那就是狗屎运了……没事,我联系下王老千,下午杀杀他的威风,再赢下去,明天谁还来我这儿赌。”刘秃道。手下应声去了。
他摸出手机拨着电话。地下赌场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世界,王老千浸淫此道可比他年深日久,因为好赌好出千,被人砍掉了左手加右手的两根指头才顿悟了,不赌了,改聚赌了。
不过这个残废还是有优势的,最起码能控制场上的输赢,不至于发生因为某人运气太好,让赌场折本的事。当然,这些都是他的弟子在做,每一次邀请王老千的弟子,价码都不菲,不但赢的钱带走,还要帮着人家打个掩护。
这个人也好说话,电话里就谈妥了。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刘秃扔了烟头,上了全顺那辆赌车。推开隔成赌间的车厢,笑吟吟地问一干金主到什么地方吃饭。赢了的兴高采烈,点着地名,输的垂头丧气,无所谓了,到哪儿凑一顿都成。
“那各位再乘兴玩会儿,咱们开始往回走,直接到粤海酒楼,下午谁想休息,我派车把您送回家啊。谁还想玩,我给各位老板搭场子啊,放心,都是熟客。”
安排妥当,出来时,跟班的手里已经有了一摞钞票。抽水就是这样,赢的是不会吝啬这点小钱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一半,回程开始后,刘秃摁着车里的音响,听着道路广播。对于他这个土生土长的人来讲,地图就在脑子里,他已经在考虑下午到什么地方了。
他想到此处,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那辆全顺车。这是花钱买的二手车改装的,以前在宾馆包房,在乡下租房,在洗浴中心开房,心里总不是那么踏实。这年头钱不好赚哪,不是有人眼红背地里捅你,就是警察闻着腥味满世界抓你。屡屡受挫之后,道上才有高人发明了“飞庄”这个方式。事实证明,这样安全系数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哪家出事的。他在想着,下午可以到城北开发区那一带停停,春节期间,那儿的人少。
他又在想着,今年的运气不赖,到年终肯定能抽个几十万,该换辆车,还是该置个房?行里有关一夜暴富的传说太多了,听那种传说的后果就是,总觉得自己挣得还不够,还能多点、再多点。
对了,还有女人。他发现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年纪小、皮肤和脸蛋水灵的小姑娘,最起码橙色年华那儿的妞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流口水,不过可惜,关门了。
“刘哥,警察。”司机神经质地喊了句。
刘秃吓得绮念顿消,睁开眼睛一瞅,然后回手又是一巴掌:“交警,真一惊一乍。”
“他们拦车。”司机吓着了,看到了一位警察,正向他招手示意靠边停车。
“停下,你干什么了,怕成这样?”刘秃提醒着。
“哦,就是啊,我怕什么。”司机壮了壮胆,靠边停下,摇下了车窗。
那警察迈步向他走来,皮肤黑黑的,中等个子,看了看车里,粲然一笑,然后立正,敬礼,递上了一张宣传单道:“霜雾天气,注意行车安全……一路走好!”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和警察招招手,上路了。刘秃拿着那单子看看,就是春运安全的宣传单,还有近期的天气预报,他对着步话机讲:“有交警宣传春运……没什么事,正常行驶,别冲关。”
余罪招着手,孙羿下车了,站在另一辆厢车的车下,和穿着便衣的包天乐说着话,手里拿着驾照。等那辆全顺出现在视野中时,孙羿叫嚷着的表情,活脱脱一副交警查车的样子。
包天乐畏畏缩缩,扮演着被查的司机。
此时的余罪打着交警手势,示意全顺车靠边停,那车听到老大的安排,可乖了,慢慢地靠边停车,司机看了眼“交警巡逻”的字样,摇下了车窗。
余罪站在驾驶室门口,立正,敬礼:“请出示您的驾照和行车证。”
原来不是宣传,司机翻了翻白眼,顺手拿着本子递下去,眼巴巴看着余罪,生怕有什么意外,却不料那警察翻看着驾照问道:“这是你吗?”
“怎么不是我?”司机愣了。
“胡说不是?这驾照是个女的,性别都不对,你自己看。”余罪手一翻,早换了。
“啊?”司机哭笑不得了,照片果真是个女的,还是个肥婆。
可怎么就变成女的了呢,余罪不耐烦地勾着手:“下来下来,我怀疑你无证驾驶啊。”
“谁无证驾驶了,明明是我的本。”司机勃然大怒,拉开车门跳下来了,要和“交警”理论。一下车,看到“交警”在龇着牙笑,而且有人悄悄地摸到车后了,他大叫“快跑”。
晚了,余罪一揪领子,把人摁靠在车上,随手打着铐子。车里服务的人跳到驾驶位置,挂挡,一放离合要跑,轰轰发动着油门,车就是走不了。而且后面那辆里,趿趿拉拉下来一队警察围着,他傻眼了。
摁了个嫌疑人的余罪笑了,全顺车后早被拖车杆和另一辆运警车连一起了,性能再好也拖不动几吨重的货厢车啊。
孙羿飞奔上来,揪住了另一个司机。包天乐早攀到了车顶上,里面被困的一干金主噤声不敢稍动,半天才省得出事了。要处理赌具时,一拉帘子,车窗周围站的都是警察啊。一看天窗,还有人在上面录像呢。
“嘭!”门被踢开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坐了六位赌客,居中一张条形桌,居然丝毫不显得局促,货架上还放着一堆吃食、矿泉水、烟酒之类。余罪严肃地瞪着一干垂头丧气的赌客道:“现场被录下来了,我不想多说第二遍,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桌上……我以非法聚赌的名义,对你们在场各位正式拘留。”
那一堆红通通的钞票啊,堆了一大堆。手机、钱包,还有桌中央没有收拾利索的赌具,这是一场何等完美的抓赌啊。
扭过头,余罪一扬手,清点现场的,铐上嫌疑人的,各自忙碌开了。他严肃的脸在转身的一刹那,笑开花了。
也在此时,一声尖厉的刹车声音,背后跟着的那辆车失控了,拦车的孙羿见势不对,跳过一边,那辆冒着黑烟跑了。
孙羿在跳脚吼着,余罪急急地奔下来,拨着手机就喊:
“鼠标,拦住了,两辆捷达,一定拦住……”
虽有疏忽,可也有埋伏,把现场交给苟盛阳一干人,他和孙羿两人上了车。余罪抓紧时间,赶紧把“交通巡逻”的不干胶给撕了,然后两人一车,直追了上去……
摸鱼捞鳖
余罪赶到时,两辆捷达都被拦下了。两辆车,三个人,正和两辆警车里出来的四五位刑警争执着:“都是当地人,你凭什么抓我们?”刑警里也有一点就着的:“谁抓你们了?抓你们,你们还想站这儿?”
“不抓我们走了。”刘秃有点色厉内荏。
指导员说话了:“小子,车号、照片都留下了,你想走随便,信不信今天半夜到你家里抓人?”
聚赌的这几位不怕,可黑车司机怕呀,都一脸如丧考妣地看着刘秃,不敢走了。刘秃难堪了,他知道现在还没有证据,等拿到证据,自己可就栽在警察手里了。思谋着脱身之策还未果,就见到那两位扮演交警的匆匆赶来了,他一拍额头叹着苦也,知道自己做了一辈子局,今天算是被人做局里了。
“刘秃,坐车上等着。”鼠标一指自己带来的警车。刘秃这人年纪不小了,知趣点,讪讪地坐到车里了,标哥又一挥手,“你们,也坐车里,觉得我们找不着你,想走随便啊。”
两位司机心虚,坐回了车里,还真没敢发动车跑的。毕竟屁股下坐的就是谋生工具,真是给你当作案工具没收了,你可上哪儿说理去?两人凑到一块,已经在商量是不是得出点血才能逃过此劫了。
鼠标严肃地打发走嫌疑人,拉着余罪,站到车后时,猥琐毕露了,小声道:“赌场呢?你不是说有赌场么?今天兄弟们要抓不到赌场,非把你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