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无言。

他不得不承认这很厉害。

“人类始终在畏惧死亡，从出生开始，人类就畏惧自身肉身的死亡，而等到具有一定的见知，人类就会害怕各种各样可能到来的危险，比如天灾，比如始终担心星空之中有更高阶的文明来奴役或者毁灭。”太藏用折扇掩嘴嗤嗤的笑道：“佛宗的典籍都深深的表达了这种畏惧，佛宗追求的就是摆脱这种畏惧，到达真正的彼岸，而暗物质组成的能量体网络，因为真实存在却又超出了意识界和所有感知，无法触碰，唯有精神才能到达，所以这就是真正的彼岸。”

此时异雷山所有佛宗的修士听着这番话语都陷入了真正的震撼之中，太藏自然不是佛宗的大拿，但任何佛宗的大拿都无法如此清晰的解释彼岸。

太藏接着说道：“所以在旧时代很多人看来，如果世界之树能够存在，那人类就能够直接摆脱这种对于死亡和宇宙黑暗丛林法则的畏惧，因为暗物质的特性是十分稳定的，如果只有人类的那种极短情绪才能触碰到虚空藏这种独特的暗物质，那就只有存在这一种途径，所以即便是再高等的文明，也发现和捕捉不了这种暗物质。因为人类是特殊体，特殊体的这种极端情绪导致的精神波动，更是特殊之中的特殊。所以整个人类族群就会在高等文明看上去的不存在之中而存在，毫无危险的永远存在下去。这就是真正的族群进化，整个族群的永生。整个族群摆脱死亡恐惧和各种梦幻泡影的真正彼岸。”

所有佛宗的修士都异常的震撼，但王离却是皱眉道：“那为什么非得叫树，不能叫别的？”

太藏也有些无奈，但他却真的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他很直接的解释道：“因为树有万千枝条，树会生长，这个暗物质的能量体网络不断的触碰到同种的暗物质，它会不停的生长，它的枝条就像是无数的触手，会在星空之中无限的延伸。所以有句话说，世界是你们的，同样也是我们的。如果它是不断生长的树，那整个宇宙都是人类族群的。暗物质延伸之地，其余任何的生灵和文明无法感知，但事实上人类族群的感知和触碰已经到达，人类已经在和他们共存。”

王离这次服气了，他都觉得再抬杠也没有什么意思。

“许多人包括佛宗之所以推崇世界之树，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和佛宗众生平等的意识形态有关。”太藏道：“众生平等的对象，其实是针对人类本身，人类之所以觉得不平等，主要来自于肉身的享受不平等，有人舒服，有人苦难，有人健康，有人生来疾病缠绕，有人山珍海味，有人却食不果腹，所以如果都是存在于世界之树之中，到达了这种彼岸，所有人得到的条件和资源都是一样的，都摒弃了肉身的欲望，都是可以在这株巨树之中游走，可以顺着它的万千枝条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按你的意思，完全体的世界之树就是这样。”吕神靓的声音响起，她看着姜雪璃身前的那株黑天妙树，说道：“那它现在应该不是完全体？”

“你说的不错。”太藏道：“但是它已经是幼苗，既然根须已经扎下，那它终究会成长。”

“什么时候的事情？”吕神靓平静的转头看着他，道：“世界之树在灭世之战之前是已经有了这样的幼体，还是在当时只是光之党和其余一些人的研究模型或是设想？”

“我不能确定，它对于我而言是很玄奥的存在，而且它的起源虽然也是虚空藏，和我的起源暗物质相同，但我就像是泥巴烧成了陶瓷，而它不知道掺和了别的东西变成了什么，我们两者也有本质的区别。”太藏认真的想了想，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它形成的时间在我之后。”

吕神靓没有马上说话，但太藏从她闪烁的目光却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接着笑道：“我感觉你有了某种猜测，其实我也有一种猜测，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猜测，看看是不是和我猜的一样。”

吕神靓也没有废话，道：“既然是某种独特的精神力量才能结合虚空藏形成这种能量体，那恐怕修真界无数年无数修士修的某些精神类的法门就促成了它的成形。”

“果然一模一样！”太藏顿时惊呼出声，如同找到了知音，“和我的猜想一模一样，可能修真界的某些法门也是坑，就是那个大佬阴谋家的猜测和数据模型，那当时的创世者谁能想得到这些法门就像是制造工厂？无数年无数代的修士自然繁衍，不断修炼这些法门，那在修炼的过程中，造成能量体的慢慢聚集，这就是无数年的建造过程。我倒是不知道这黑天妙树是形成之后被黑天圣地发现，还是它之前就是一个法宝胎体，就像是可进阶的灵宝而已，在修真界的建造者和那些法宝设计师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它已经是形成世界之树的那个胎体。”

“我尼|玛！”王离真的无语，他觉得这人的手段还真的多，而且还真的是花样百出，防不胜防。

“那回到之前，就确定的认为它是世界之树的雏形，那现在它是姜雪璃的本命法宝，她和这件东西是什么关系。还有，你和它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吕神靓平静的问道：“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如果它是连再高等的文明都无法触碰的暗物质属性，是真正的彼岸，那它现在在我们的眼里为何是可以感知和触碰的形态？”

“我说了它很玄奥，我只是知道它的终极形态，但我并不能解读它的独特法则和真正奥妙，它怎么变化的过程我也无法理解。”太藏倒是极为罕见的严肃道：“如果说它和这姜雪璃的状态，那我也只能提供我的一个猜测，我觉得这倒像是那个阴谋者给你们布置的一道超级难题，而且是在人类历史的任何时代都会出现的人性难题。”

吕神靓直接道：“什么人性难题？”

“如果一个恶魔附身在一个纯洁少女身上，她就是恶魔，恶魔就是她，但她还未从未做过坏事，而恶魔如果长成，就会做坏事，甚至毁灭真实世界，那现在的问题是，要先杀死无辜的她么？尤其是其实要想毁灭恶魔就只有这样的唯一的手段。”太藏似笑非笑的说道：“按我所知，人类的任何阶段，任何时代，就这个超级大难题，整个人类的思想没有任何统一的时候。”

“我特么的”

在王离忍不住郁闷的想要说些什么时，太藏却已经看着他接着说道：“你们所说的这个阴谋者恐怕是个变态的哲学家，他现在就是抛了一个这样的人性拷问给你们，如果说你们要想战胜他的唯一必要条件之中，就有先要不管她的好坏就要先灭了她这一条，那你们会不会为了要战胜他而杀了她，你们会不会这么做？”